不可见的污染正在毒害海洋和人类

　　不可见的污染正在毒害海洋和人类

　　在漆黑寒冷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海底，有成千上万个封存的泥桶，封存着被人类禁止使用的化学物质，如今这些化学物质正在缓慢地从桶里渗出。这些被倾倒的有毒物有的可以追溯到20世纪40年代。2023年3月，研究人员发现，所封存的化学物质DDT几乎没有分解，其毒性与80年前一样。

　　DDT（二氯二苯三氯乙烷），是一种广泛用于农业的杀虫剂，直到1972年在美国和2001年在全球被禁止，原因是担心其对野生动物和人类健康的影响。其致密的化学键可以抵抗数十年的降解。研究人员现在担心，在洛杉矶海岸附近进行海底疏浚或都发生海洋风暴，都可能会导致这片被污染的海底释放出有毒的羽状物，从而威胁到海洋生物和人类。

　　当谈到海洋污染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塑料，但化学品其实构成了“一个主要的威胁，一个我们可能一直低估的威胁，”牛津大学的海洋生态学家亚历克斯·罗杰斯说，他是“海洋革新”的科学主任，“海洋革新”是一家致力于解决海洋挑战的非营利研究机构。这个问题远远超出了DDT等遗留污染物的范畴。今天，大约有35万种合成化学品被广泛用于制造业。它们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包括药品、化妆品、清洁产品、电子产品、纺织品、家具和其他产品。现在95%的制造产品都含有某种合成化学物质。

　　化学品的各种应用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但它们也可能危及海洋生物和生态系统。化学品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到达海洋，无论是流入下水道的洗洁精，海上油轮倾倒的含油废水，甚至是注入化学物质的厕纸，它们的存在和潜在影响都是深远的。现在在遥远的北极和深海海沟中也发现了人工合成的化学品。欧盟的研究表明，大西洋75%的海域、地中海87％的海域和波罗的海96％的海域，都受到人工合成化学品和重金属的污染。

　　罗杰斯说：“我们所面临的情况是，越来越多的化学品被生产出来。”如果把制药业包括在内，那么化工业将是世界第二大产业。随着新的化学物品的不断问世，科学家、社会活动家和政策制定者越来越迫切地问：这些化学品到底对海洋和我们造成了什么影响？

　　缺乏数据

　　实际上，我们对大多数化学污染物对海洋生物的影响知之甚少。原因在于化学污染的多样性、复杂性和多变性。人类消费品的日益复杂化，意味着单个产品的制造通常要使用数十种合成化学品，这使得海洋影响更加难以解决。

　　2021年的一项分析表明，在大约13万项关于化学品生态影响的研究中，只有65种化学品占据了文献的主导地位。此外，全球范围，人类生产的35万种化学品中，有12万种没有公开信息。以上数据缺口，由“经济学人”和“日本财团”(NipponFoundation)联合发起的“回归蓝色”项目(BacktoBlue)2022年的一份报告提供。该报告的合著者、“回归蓝色”项目的业务主管杰西卡。布朗表示：“2021年6月，我们参加了联合国海洋大会，真正让我们感到震惊的一件事是，除了塑料，很少有人谈论任何其它形式的污染。”

　　我们对化学污染所知甚少，这表明它的威胁远比我们意识到的要大。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持久性有机污染物。“持久性有机污染物”涵盖了多种化学物质，包括DDT和多氧联苯(PCBs)等，多氯联苯是一组在电气设备中用作润滑剂和冷却剂的化合物，像DDT一样在大多数国家受到管制。但问题是，这些化学物质和所有其他持久性有机污染物有两个共同的特点：即持久性，以及在脂肪组织中积累的倾向。

　　在海洋中，它们在食物链中不断被“生物放大”。罗杰斯解释说：“许多大型食肉动物寿命很长，所以当它们不断以被污染的猎物为食时，它们在自己体内积累的这些有毒化合物的浓度越来越高。”这些化学物质与癌症、生殖问题和其他疾病有关。在欧洲的虎鲸和宽吻海豚的脂肪中，多氯联苯的含量已经累积到相当高的水平，以至于许多动物都有几十种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现在根据《斯德哥尔摩公约》被禁止了。伍兹霍尔海洋研究所的海洋毒理学家约翰·斯蒂格曼说，它们的持续存在意味着，即使是长期被禁止的化学品，如多氯联苯和DDT，仍在以“令人担忧的水平”传播。其他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如全氟烷基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也存在同样的问题。一些PFAS直到2019年才根据公约被禁止。

　　人类健康

　　这触及了人类的一个巨大未知领域：所有这些化学污染进入海洋对人类健康的影响。全球估计显示，2019年，包括化学品在内的总体污染导致多达900万人过早死亡。海洋污染主要是通过海鲜进入我们的身体。正如斯蒂格曼所指出的，大约有30亿人依赖海洋生物获取蛋白质。

　　根据最近一份关于塑料对健康影响的报告，海鲜可能含有来自藻类的毒素，以及潜在的与塑料相关的化学物质。此外，还存在摄入汞和多氯联苯的风险，这些汞和多氯联苯会在鱼类体内积聚。最近的一项文献综述发现，这些化学物质会导致胎儿发育异常，成人心血管疾病和痴呆症。这篇由斯蒂格曼共同撰写的评论探讨了日益严重的海洋污染与人类健康之间的联系。研究还发现，燃煤是海洋中汞污染的主要来源，会被风带到海洋中。如果我们吸入悬浮在浪花中的微粒，海洋化学污染甚至可能进入我们的身体。罗杰斯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海洋的故事，也是关于我们自己的故事，因为我们也暴露在海洋中。”

　　摘自《海洋世界》2023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