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探析

　　新时代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探析

　　习近平主席在《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领导人峰会上宣布，我国正式设立三江源、大熊猫、东北虎豹、海南热带雨林、武夷山等第一批国家公园，保护面积达23万km2，为保育生物多样性和维护国家生态安全作出贡献。近年来，我国正在积极构建以国家公园为主体、自然保护区为基础、各类自然公园为补充的自然保护地体系，最大限度地保护生物多样性，努力走出一条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相互促进、相得益彰的中国道路，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提供中国方案。

　　新时代新征程，如何建立健全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推动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有序实现，成为国家公园研究的核心问题。在理论阐释方面，结合自然保护地生态产品价值转化为经济价值的机制设想，通过从供求关系视角分析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理，国家公园建设方式可概括为推进纵向生态补偿、开展横向生态补偿、设立公益岗位、推进非国有自然资源统一管理、发展

　　生态旅游产业、打造优质品牌等。在实践探索方面，我国首批国家公园在生态补偿、特许经营、生态产业发展、自然教育、生态产品价值核算等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模式方面进行探索，并在生态保护、社区发展、体制改革等方面取得显著成效。当前，国家公园建设被赋予新使命、新任务，需要在阐释国家公园生态产品概念基础上，梳理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与路径，为推动我国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参考。

　　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的概念界定和主要特征

　　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的概念界定

　　《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指出，“生态产品指维系生态安全、保障生态调节功能、提供良好人居环境的自然要素，包括清新的空气、清洁的水源和宜人的气候等”。王金南等系统阐述了生态产品第四产业的形成机制和构成要素，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探索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生态产品是以生态系统提供的各服

　　务为载体，通过人类行为活动的参与生产出来的供人类社会使用和消费的各项产品或服务。作为生态系统生物生产和人类社会生产共同作用的结果，生态产品可以划分为公共性生态产品、准公共性生态产品和经营性生态产品。根据研究进展，结合国家公园建设现状，本文将“国家公园生态产品”定义为：以国家公园内重要的生态系统、富集的生物多样性、丰富的自然资源等为载体，通过人类活动从生态系统中获取支撑生产生活、满足人类需求的产品或服务。基于相关研究，可将国家公园生态产品按照表现形式、所有权、经营性质分为不同的类型。

　　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的主要特征

　　第一，产品内涵丰富。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不仅包括农牧产品、森林食品等物质产品，还包含清洁空气、洁净水源以及特色文化服务等。如武夷山国家公园可以为公众提供优质的茶产品、竹产品等物质产品，还可以让游客体验自然景观、特色文化等服务。第二，产品类型多样。国家公园内湿地、草原、森林、山地、农田等生态系统类型多样，可以为公众提供类型多样的生态产品。如三江源国家公园是黄河、长江、澜沧江的发源地，园内分布着高海拔湿地、荒漠戈壁、冰川雪山以及高寒草原等重要生态系统，同时区域内生存着藏羚羊、金钱豹、藏野驴、雪豹、白唇鹿等珍稀野生动物；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由5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4个省级自然保护区以及6个省级森林公园组成，区域内森林资源丰富，可以为公众提供以森林资源为主的科普宣教、雨林康养、低碳休闲、生态游赏、户外运动等类型多样的生态产品。第三，产品价值独特。国家公园内自然资源具有稀缺性和独特性，其提供的生态产品具有原生态、纯天然、高价值的特性。如大熊猫国家公园不仅是野生大熊猫繁衍生息的重要场所，也是全球36个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具有全球影响力和重要生态价值。

　　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模式探索

　　近年来，武夷山、三江源、大熊猫、东北虎豹、海南热带雨林等国家公园在生态补偿、特许经营、自然教育、生态产业、生态产品价值核算等方面进行了大量尝试与有益探索，为逐步拓展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模式积累了宝贵经验。

　　武夷山国家公园：创新生态补偿模式

　　对于部分不能直接在市场中进行交易的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生态补偿是一种实现其价值的有效方式。武夷山国家公园是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保护地，涉及当地居民较多。社区发展与生态保护之间的矛盾一直都是阻碍武夷山国家公园高质量发展的

　　难题。为有效解决这一问题，促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福建省人民政府办公厅于2020年8月20日发布《建立武夷山国家公园生态补偿机制实施办法（试行）》，提出11项生态补偿内容。通过完善生态补偿机制，武夷山国家公园内的村民不需要直接从事生产活动就可以获得国家公园建设带来的效益，让“绿水青山”真正转化为“金山银山”，为破解国家公园生态保护和区域发展之间的不协调、不匹配问题提供路径借鉴。

　　三江源国家公园：完善特许经营制度

　　特许经营制度是缓解国家公园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矛盾的重要途径。三江源国家公园是第一批国家公园中涉及面积最大、生态系统类型最丰富的地区，可以为公众提供农产品、清洁水源和清洁空气等类型多样的生态产品。国家公园特许经营项目是指在园内开展的公众服务，有利于引领公众亲近自然、激发其保护自然的热情、增强其生态文明意识，也有利予促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增加当地居民的经济收入。按照“政府主导、管经分离、多方参与”的原则，三江源国家公园通过“企业十社区十政府”的方式，鼓励居民参与商业项目，为消费者提供优质的国家公园生态产品和服务。三江源国家公园特许经营可以实现经济、生态、社会等多种效益，如三江源国家公园特许经营项目昂赛自然体验收益的45%属于参与的社区居民，45%用于当地社区发展，lO%作为国家公园生态保护基金。

　　大熊猫国家公园：开展全民自然教育

　　大熊猫是我国特有物种，建立大熊猫国家公园可以有效保护大熊猫栖息地，保护大熊猫及其周边生态系统，也能够让公众更好地了解和认识大熊猫及其生物多样性。大熊猫国家公园安州千佛山片区以深化自然教育活动为抓手，以生态护林员能力提升为着力点，通过“保护地十社区+NGO+科研院校”的方式，形成了“千佛山熊猫护二代自然教育3+3+4模式”。大熊猫国家公园自然教育活动的开展可以实现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同时也可以协调生态保护和社区发展之间的矛盾，还可以提升社区居民的生态保护意识，实现生态保护目标。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产业生态化发展

　　产业生态化是指按照绿色、可持续发展理念，以提质增效、节能减排为目标，对传统产业的生产方式、产业结构和消费方式等进行生态化改造，这是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一种重要模式。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传统产业以农林牧业为主，产业绿色化程度低，产业亟需转型升级。为进一步提升国家公园产业品牌影响力，推进国家公园高质量发展，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不断推动绿色富民产业，大力发展生态体验旅游，开发森林产品等，打造“国家公园十地方政府+企业”等产业发展模式，打好“生态牌”“虎豹牌”，制定生态产品认定标准和管理办法，加强公园品牌标识的林特产品、农特产品管理，构建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品牌增值体系，促进园区生态保护和民生改善。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核算生态产品价值

　　科学合理地开展生态产品价值核算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基础和前提。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功能区之一，其自然资源及生物多样性丰富，生态资源蕴含的价值较大。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不断探索园内自然资源生态价值转化为经济价值的可行路径，持续推动国家公园高质量发展。2020年，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为了科学核算生态产品价值、探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在参考国内外文献资料的基础上，结合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目标和要求，构建包含物质产品、调节服务、文化服务3个一级指标、19个二级指标以及若干个三级指标的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核算的指标体系和方法体系。

　　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

　　国家公园生态产品内涵丰富、类型多样、生态价值独特，具有区别于其他地区生态产品的明显特征。当前，探索推进生态产业发展（如生态旅游、特色产业等），促进生态权属交易（如碳排放权交易、排污权交易、地役权交易等），统筹生态补偿（如横向生态补偿、纵向生态补偿等）等一系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模式，可为推动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有序实现提供路径借鉴。

　　生态产业发展

　　生态产业是指按照产业发展规律，在保持生态系统多样性的情况下，对自然资源进行开发和经营，是一种环境友好型产业发展模式，也是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最直接和最优先的方式。《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提出，应当坚持推进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国家公园管理暂行办法》强调，支持生态产业模式。一方面，按照生态产业发展的要求和目标，推动国家公园区域内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实现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的统一，从而促进国家公园有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如支持茶产业、竹产业、林下经济产业等特色产业发展。另一方面，在生态保护允许情况下，结合国家公园特色，建设自然教育基地，通过委托运营(0＆M)模式、租赁一运营一移交(LOT)模式、建设一运营一移交(BOT)模式、转让一运营一移交(TOT)模式等特许经营方式，开展自然教育、生态体验等生态旅游产业，为公众提供走进自然的机会。

　　生态权属交易

　　生态权属交易是指以市场化机制将生产消费关系较为明确的生态系统服务权益、污染排放权益和资源开发权益等生态权益实现。国家公园建设可以为公众提供固碳释氧、涵养水源、净化空气等无形的生态产品，但这些生态产品难以直接通过市场进行交易，难以保障其价值的实现。通过排污权交易、生态系统服务付费、环境权益交易等方式可以实现国家公园丰富而独特的生态价值。此外，固碳释氧服务是国家公园区域内最重要的生态产品之一。可通过完善碳交易机制，完善相关碳汇方法学，结合国家公园自然资源特性，不断开发草原、湿地、农田等碳汇产品，实现国家公园内自然资源固碳释氧的服务价值。

　　生态补偿

　　生态补偿是对国家公园生态产品正外部性产生的外溢价值的有效补偿，是国家公园提供的维持生物多样性、调节气候、净化环境等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实现的重要方式。生态补偿是国家公园公共性生态产品经济价值实现的重要手段。因此，应当充分发挥财政和金融资本的力量，坚持政府为主导、市场为主体、多方参与的原则，明确生态补偿主体，制定科学合理的补偿标准，构建多元化的生态补偿机制，推动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在横向上，应坚持“谁受益、谁补偿；谁保护、谁受偿”的原则，建立横向差异化生态补偿机制，有效调节生态保护区和生态受益区之间的利益联系；在纵向上，各级政府可通过财政转移支付、专项基金、政策倾斜等方式，加大纵向补偿力度，完善纵向补偿方法，以生态环境要素为实施对象，建立水流、森林、湿地、耕地等分类补偿制度。

　　推进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对策建议

　　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多元主体共同参与。作为政策制定者，政府管理部门要为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必要的政策和制度保障；作为国家公园建设管理主体，国家公园管理部门要协调完善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核算体系，协调各主体之间的关系；作为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的消费者，社会公众应提高生态产品价值认知，积极参与国家公园生态保护。

　　政府主管部门：构建政策体系，提供制度保障

　　完善的政策和健全的制度为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有力的支撑和保障。各级政府管理部门应当构建完善的政策体系，为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制度保障。首先，规范生态产品市场交易政策，建立统一的生态产品标准、认证、标识等体系，建立健全国家公园生态产品市场交易机制；其次，完善国家公园生态保护政策，提高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供给质量和能力，为市场提供能满足消费者需求的优质生态产品；最后，优化综合生态补偿政策，按照“保护者受益、使用者付费”的原则，建立健全横向、纵向生态补偿机制，合理确定生态补偿的范围、对象、标准和方式。

　　国家公园管理部门：完善核算体系，健全协调机制

　　国家公园管理部门应当不断探索生态产品价值核算体系，针对不同类型的生态产品建立不同的核算体系。一方面，规范生态产品价值评估方法，在充分借鉴国内外关于生态产品价值核算的最新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加强技术标准和评估方法的研究，尽快形成国家公园生态产品清单目录，制定科学合理的生态产品价值技术指南和评价方法，为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规范科学的核算方法。另一方面，国家公园管理部门应当协调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明确主体之间的权责利，既要保障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供给者的权利，也要维护国家公园生态产品需求者的权益，进而推动国家公园生态产品实现市场交易。

　　社会公众：提高自身认知，积极参与实践

　　社会公众对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的认知直接关系着生态产品价值能否顺利实现。社会公众是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的消费者，其在生态产品市场交易中具有重要的作用。社会公众需要积极参与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实践。第一，社会公众可以通过参与科普宣讲、自然体验、生态旅游等方式，明确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使用价值，提高自身对国家公园生态产品的认知水平，主动为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付费，从而促进国家公园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第二，社会公众应增强保护自然的自觉意识，积极参与国家公园生态保护，有效提升生态产品供给质量和效率。

　　摘自《环境保护》2023年第15期